与此同时。
瀚湖上,林玉堂负剑而立,面前佛门结丹只剩两位,却都骨肉尽失,只剩如蝉蜕般的皮。
在其背后。
两道金色虚影显化而出,身形占据天幕,偌大袈裟,似要将山峰尽数收入袖间!
仅是一瞬之间,时停领域被生生撑破!
“小施主,修行不易,何故要灭我佛门?”
嗓音古井无波,却伴随袅袅梵音,从心底传来。
“明知故问!”
林玉堂蔑笑一声,
“你们身为罗汉,座下弟子皆口言慈悲,却趁我渡劫之际,强攻我宗,岂不可灭?”
他说得胸有成竹。
如今,越国灵脉仍是三品,论修为,无人能出其右。
这二位虽触及不可言说之境,可毕竟蛰伏了无尽岁月,气血极衰。
细细观瞧,虚影上流逝着点点佛光,如被风化一般。
林玉堂对此略有了解。
这个境界的大能,天地已容不下真身。
他们不现身则已,若被感应到,实力便会暂时跌落,直至能存于此界。
简言之,他们也与林玉堂一样,受灵脉所限,无法发挥全部实力。
“佛门弟子布德教化,何错之有?不辨是非便妄加打杀,与陀罗门有何分别?”
“小施主,放下屠刀,归依我佛,便饶你一命。”
一罗汉身缠赤龙,宣了句佛号。
“好个颠倒是非,难怪你们会庇护弃徒,在此开宗立派!”
林玉堂朗声一笑,手中长剑轻轻一点,摇指二人,
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,还请二位前辈赐教!”
剑芒中万千星河轮转,忽地爆射而出!
这一刻。
越国众生亲眼看见银汉自天边蔓延,模样如此熟悉,就象每晚的夜空。
“原来,是你的剑气。”
降龙罗汉望着这一剑横贯古今,却并不惊忙。
他轻掐手诀,道了声凝。
霎时间。
越国之内,鸟兽尽止,万籁顿寂,唯有蛰伏中的某些存在尚能知觉。
只见三人战作一处,佛光与剑光每次碰撞,身旁场景便飞速变幻,再定格在某一瞬。
时而是剑气掠过伏龙山中层,某处禁制被骤然削去一角,森森煞气倾泻而出。
抑或是佛光乍泄,化作涓滴甘霖,某位县令协众跪服,提笔挥就霖台二字。
下一息,某处万丈山峦被馀波扫过,顿时夷为平地,某处秘境的阵法告破,现了身形,落入下方的虹晶矿脉中。
眼中场景越发古老,已不知战了多少回合。
林玉堂毕竟初入元婴,以一敌二,愈发不济。
可他嘴角噙笑,掐动诀法,不断变幻时空。
直至。
亘古年月,某处地洞。
四下漆黑,独有一处洞口散发惨绿幽光,上书朱字两行,有道是:
“空性不得,徒作土灰。”
两罗汉浑然不觉,仍逼迫林玉堂皈依。
下一秒。
蛇嘶震耳欲聋,降龙伏虎只觉体内灵力一滞,功法再难运转!
“玄蛇囚禁之地?!”
他二人听得一些秘辛,竟也不敢撄锋。
回眸望去,林玉堂手捻法诀,瞬间消失不见,后方玄蛇支身而起,古奥威严,没有半点伤势!
禁制中,时空被牢牢锁定,二人面色顿时一沉,只得应战。
“时值大劫之前,灵脉尚存,速速与我冲击禁制,未必没有一线生机!”
伏虎断喝,一拳轰去。
上方空间剧烈震颤,似乎真裂开一道小缝!
可恰在此时。
洞内忽地一暗,他扭头望去,却见蛇腹鼓胀,半截金色佛脚仍在挣扎。
本来时空。
般若门内,两尊罗汉像无故倒塌。
一缕似有还无的清气飘出,欲要飞往天魁宗。
可行至半渡。
忽地一转,注入一座无面神象之中。
神象金衣越发锃亮,座下教众的气息也随之增长。
“罗汉已死,天魁无主,果然是我们受惠,要不了多久,老母又会赐法。”
空觉低眸轻笑,语气调侃,
“刘懿诚偷得控蛇之法,本该获利最多,可惜被嗔之一字所累,身死道消。”
此躯早已筑基,虽以贪念修行,却能被他随时压制,实在方便。
“争勇斗狠,最后不过黄土一抱。”
梁晨风点头应和,深以为然。
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,话锋一转道:
“下次不就轮到你了?卧底天魁之事可有把握?”
总舵有令,要偷天魁至宝,奈何高人无法横渡界海,降临越州。
分教主尚在结婴,难以牵制林玉堂,蛇胆也不知去向,此去定是凶多吉少。
这人竟笑得出来?
空觉摆摆手。
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
……
“我宗筑基存活十五位,逃逸三人,结丹存活十位,敌方筑基、结丹全数阵亡。”
戒律堂内,陈昭展开战报,身边尽是长老堂主,独他一袭白袍,显得格格不入。
可众长老心里门清。
此子遇强敌不退,反而在垓心渡筑基劫,以身诱敌,撑到宗主结婴。
实乃弟子典范,值得大书特书。
果不其然。
“在座诸位临阵不逃,都是天魁栋梁之才,届时定有大赏。”
林玉堂环顾四周,目光随后落在陈昭身上,
“你表现勇武,筑基有成,在奖赏之外,可许你拜任一堂主为师,为其亲传弟子。”
众长老闻言讶然。
拜师不止于传道授法,更是因果传承。
日后行走江湖,遇报恩寻仇之事,师徒俱为一体。
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绝非儿戏。
而全宗上下,唯天灵根才够格拜堂主为师,纵是张思凡,也只能由其父亲自教导。
原因之一,便是弟子结丹几率缈茫,若是实力、天赋不济,难免有伤宗门门面。
老头子有如此魄力便罢,几位堂主怎么也是默许?
当然。
众长老若得知化劫符之事,或许就会怨老头子太过小气了。
“此子炼丹天赋不错,不如就归我门下?”
莫守拙想起宗内丹劫,蓦地开口。
却不料,陈昭快步上前,躬身一拜道:
“多谢宗主抬爱。”
“但在下天性愚鲁,筑基已是万难,加之如今人心不定,还望宗主今后再论。”
此言一出,举座皆惊!
纵是林玉堂也颇为意外。
须知,道基尚能单凭丹药筑成,而金丹若是闭门摸索,毕生难求!
可谓是难难难,道最玄。莫把金丹作等闲,不遇至人传妙诀,空言口困舌头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