狗剩子大喝一声“来得好”,手中铁齿钉耙连连挥动,几个照面便将冲在前列的泼皮打得倒飞而回。
那张大网一罗而下,死死缠住铁齿钉耙,却被狗剩子猛地往回一拉,将两个执网泼皮拖至身前,“哐哐”两脚踹向其心窝,不一会儿便咽了气。
小林镇的街道不算宽阔,左右房舍相隔不过两丈之距,以至于前方的泼皮死成了堆,后面的泼皮又不便过身。
狗剩子手持铁齿钉耙,尤如把守关隘的将士,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。
接连混战中,狗剩子将钉耙舞得滴水不漏、虎虎生威,泼皮们一个接一个倒下,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。
“好!好!!”
“打倒帮派!”
“还我田地!”
“灵官大老爷神威无比!”
见狗剩子这般神勇,原本歇了声的灾民们顿时如同打了鸡血,变得群情激奋起来。
一时间,灾民们扔石头、掷瓦片,好不热闹,竟将泼皮们逼得连连后退。
眼看死伤惨重,狗剩子又尤如天兵下凡,两家村长对视一眼,虽心有不甘,但也只得暂且作罢、连唤撤离,一群泼皮们顿时抱头鼠窜、做了鸟兽散。
见此,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。
入夜。
青山桥村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。
村长宅院中,李瑞和刀疤脸正在屋内对饮。
屋外架起了几口大铁锅,潘小桃和其他一众女眷忙着下饺子,捞出了一盆接一盆,犒劳着黑狗帮帮众。
“当家的,这回折损了三十五个弟兄,咱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大亏了!”刀疤脸满脸不甘,将酒碗重重地摔碎。
李瑞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脸上丝毫没有波澜。
“还有,那小贼一手钉耙功夫出神入化,分明是哪个上乘流派的真传!我初次与他在山上过招时,他还故意藏拙,装作不通武学的模样!”刀疤脸愤愤不平道:
“那厮平日里甚至还装傻充愣,好让我等放松警剔,真是个阴险小人!”
“当家的,你倒是说句话呀!”
李瑞这才缓缓开口道:“死三四十个弟兄算什么,关键是事情撇清了,不会再有别家来找麻烦。如果需要人手,再去招些便是。”
他夹起一口菜送入口中,漫不经心道:“还有,这小贼无关紧要,干正事儿才重要。咱俩今晚正好把村民们带上去,不宜再拖了”
“记住,当下要做的,是尽快收集齐上仙要的东西,好凭此踏上仙路,而不是想着跟一群凡俗之辈在泥地里摔跤。”
“人呐,得有点追求,有点出息。”
闻言,刀疤脸瞬间收了脾气,不再言语。
“行了,尝口饺子吧,你小桃嫂包的,老好吃了。”李瑞夹起一个饺子,放入刀疤脸碗中。
“诶!”
另一边,大胜而归的狗剩子并未歇气,而是打算谨遵陆元的指示,继续实施“夜间杀匪”作战计划。
要知道,虽说黑狗帮死了三四十个泼皮,但仍有一百多号人尚存。
“泼皮们竟这般不经打,我索、索性把他们当做地里的杂草,全、全都拔干净啰!”狗剩子如此想道。
就当他偷偷溜进村时,却见黑夜里,一个个火把排成了长龙,蜿蜒在光腚子山上。
火光下,依稀可见村民们被绳索束缚双手,被迫前行的模样。
“这么晚了,他们押着村民上山作甚?”狗剩子颇为不解。
眼见泼皮们尽数上山,狗剩子索性也就远远地跟在后头,想要瞧个究竟。这条山路,狗剩子已经熟得不能再熟,就算闭着眼也能摸回家去。
而此时,瞧清了虚实的陆元,却急得连声大喊:“狗剩子,快走!不要上山,有埋伏!!”
可惜狗剩子听不见。
陆元感到无比后悔,当初没有选择升级【传音】原来,一块地也会有急事要说,【托梦】有时候也会来不及。
正当狗剩子轻车熟路地绕过一块山石,要继续上山时,突然心生警兆,让他的脚步顿了一顿。
就是这一瞬间的迟钝,让他与黑暗中的一点寒芒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。
可紧接着,随着“噗噗”几声响,狗剩子的身体多了几个血洞。
“啊!!”
狗剩子疼得大喊,一把扯出扎在大腿上的东西,借着朦胧月光一看,竟是一枚六角飞镖。
破空之声再度响起,狗剩子闪身避过,再将钉耙舞得密不透风,“当当”之声不绝于耳。
片刻后,狗剩子只觉手脚发软、头晕目眩,钉耙都要拿不稳了。
“这飞镖淬了剧毒!”陆元无能为力,只得在远处干着急。
终于,狗剩子噗通一声栽倒在地。
这时,一个眼神阴鸷的男子从隐蔽处缓缓走出。
“是、是你?”狗剩子看清来人,艰难地开口道。
“你这武技颇为不凡,比我在县城武馆、边塞驻军见过的都要厉害。我是练暗器的,首重突袭,要是正面交战,还真吃不住你。对了,你这一手功夫是从何处学来的?”李瑞漫不经心地道。
不待狗剩子答话,李瑞摆摆手道:“得了,无所谓。我即将踏上仙途,也看不上你这凡俗武学,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。”
说罢,李瑞抬头看了看远处亮着火把的山坳,喃喃道:“刀疤那边也差不多了吧”
山坳里。
刀疤的双眼已经被惊恐占据,嘴唇哆嗦着,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。
他分明记得,李瑞跟他说“种恶臭罂粟是第一步,主要是为了种【鬼面罂粟】打下根基。给活人喂下【鬼面罂粟】的种子,再将其埋入恶臭罂粟的根部,过个一年半载,就会渐渐转变为【鬼面罂粟】。”
李瑞曾说,那位仙师每年需要三百株【鬼面罂粟】炼丹。只要按时上贡,过个三年五载、贡献一够,就能被仙师收入麾下,从此仙途有望。
但是种过【鬼面罂粟】的地,今后会变得寸草不生,所以,黑狗帮需要不断地开垦荒地,不断吸引灾民前来投靠。
今夜,刀疤和所有帮众押上山的村民,总共三百一十人。
还增加了十人的冗馀。
可他震惊地发现,恶臭罂粟居然象活物一般伸出了粗壮的根茎,将所有踏上这片土地的人牢牢束缚、随后伸进口鼻之中,几个呼吸间,就吸成了一具人干。
连黑狗帮自家的兄弟也不例外。
“不对,【鬼面罂粟】的种子我们只喂给了村民,咱家兄弟没有吃,没有吃!”刀疤状若疯狂的嘶吼道。
他鼓足了所有力气,艰难地战胜恐惧,站起身来欲要逃离,却发现自己的口鼻中,有植物根须蔓延而出。
晃晃悠悠地走出几步,脚下越来越迟缓。
“原来,他始终没把我们当人。”
“谁能替我们除掉李瑞?”
“他吗?”
这是刀疤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,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挥舞着钉耙的身影。
噗通。